肺癌专家患晚期肺癌之后
肺癌专家D. Ross Camidge在2022年确诊晚期肺癌,化身患者后,他用研究与亲身经历,呼吁更真实的治疗评估,点亮生命意义。
D. Ross Camidge是科罗拉多大学癌症中心的一位肺癌研究先锋,二十年来发表了近400篇学术论文,致力于攻克这一顽疾。然而,2022年,这场战斗变得无比私人——他自己被确诊为晚期非小细胞肺癌。2025年5月,他在《胸腔肿瘤学杂志》发表了一篇分析,探讨临床研究中如何描述抗癌新疗法的副作用。这篇文章不仅承载了他的学术洞见,更融入了他作为患者的切身感受。
确诊那天,故事的开端不过是一阵轻微的喘息和背部疼痛,Camidge起初以为只是肌肉拉伤。身为一名“疑心病重”的肿瘤学家,他在2022年6月10日看家庭医生时,随口提到:“顺便给我拍个胸部X光吧,我可是研究肺癌的。”医生虽有些不以为然,还是安排了检查。回到办公室,Camidge打开电脑,看到X光片的那一刻,他心头一沉。“我看过无数肺癌患者的影像,这一看就知道是肺癌,”他回忆道。
当天下午的CT扫描进一步揭开真相:癌细胞已扩散到双肺、骨骼,甚至脑部。妻子Windy和两个年幼的女儿当时正在山里划船,他轻描淡写地告知妻子自己的担忧,却让她继续享受湖上的时光。“我当天就知道自己得了晚期、无法治愈的癌症,”Camidge说,语气平静却带着专业医生的冷静。他迅速安排了支气管镜检查,确认了肿瘤由特定基因突变驱动——这正是他职业生涯中研究的肺癌类型之一。
从看医生到确诊、完成全身和脑部扫描、活检及分子检测,再到开始靶向治疗,Camidge仅用了四天,远快于通常的两周流程。“我没动用任何特权,只是同事们为我加急了,”他说,“这让我意识到,快速诊断对所有患者都应该是可行的。”治疗开始后,专业模式逐渐退去,现实的重量扑面而来。他坦言:“一想到女儿们,Sophie才12岁,Alex才10岁,我就会泪流不止。她们还那么小,我不想离开,不想缺席她们成长的每一步。”
Camidge找到同事、曾是自己学生的Tejas Patil担任主治医生。Patil形容这段关系更像教练与顶尖选手:“就像Roger Federer的教练,我更多是帮Ross看到他可能忽略的细节。”55岁的Camidge迅速开始每日口服靶向药物,紧接着是12周化疗和断续的放疗。“那是我们能做的最激进的治疗,”Patil说。三年后,这种组合疗法几乎成了标准,但当时尚属前沿。
治疗初期,他每90天接受一次扫描和血检。每次检查前一周,他都焦虑得无法规划未来,甚至连下周的计划都不敢想。完成后,他会独自在办公室查看结果。药物、化疗和放疗让肿瘤大幅缩小,多年未见复发。“每次好结果出来,就像卸下千斤重担,世界都变得更明亮,鸟鸣也更动听,”他笑着说,语气里带着《绿野仙踪》般的奇幻。
为了不让等待扫描的日子变成煎熬,Camidge创造了“90天挑战”。“我不想只是等着坏消息,我想回看每90天时能说‘我做了这个’。”他开始恢复体能,从“沙发到5公里”跑步计划花了六个月,还尝试了瑜伽、水彩画、射箭,买了一辆二十年的敞篷车,甚至翻新了花园。挑战不一定惊天动地,哪怕只是探望远方的姑姑,只要有所行动就好。他还将这理念分享给患者和同事,让每个人为自己的90天增添意义。
2025年2月,确诊近三年后,Camidge的癌症首次进展。CT扫描正常,但血检标记物上升。PET扫描显示右胸膜有异常亮光。尽管他从未吸烟,这种基因突变型肺癌与烟草无关。“过去五十多年,我吸入了什么东西,改变了肺细胞的DNA,成了癌症,”他平静地说。治疗再次启动,这次加入了抗体药物。化疗让他几乎瘫痪,“我只能躺着,唯一的目标是熬到明天,盼着感觉好一点。”
外貌上,他脸上多了雀斑,头部有结痂,头发也掉了些。但心态上,他对即将到来的扫描少了几分恐惧。“第一次进展最可怕,那是死亡的第一次敲门。你害怕自己不是例外,逃不过疾病的宿命。”经历过一次,他似乎多了几分坦然。
过去三年,Camidge只向少数人透露了病情,治疗时选择去Cherry Creek的卫星诊所,避免遇见自己的患者。“不告诉别人,他们就不会对我特别好或区别对待,”他说。他不想让焦点从患者身上移开,也希望继续推动胸腔肿瘤学的研究。“我让团队保证,如果我表现得不好就告诉我,但目前我的专业素养还在。”他依然接诊老患者,相信自己仍能为他们带来价值。
如今,财务稳定,新医生加入团队,随时可接手他的患者。女儿们也长大了,Sophie和Alex分别将满16岁和14岁。“确诊时她们还是小女孩,现在她们能更好地理解这一切。”告知她们病情时,Camidge和妻子没有粉饰真相,但强调治疗的效果和父亲患者的乐观案例。
Camidge的职业生涯始于19岁,在牛津大学学医,后在剑桥大学攻读分子生物学博士,最终选择肿瘤学,结合了科学与患者关怀。在阿斯利康的培训让他接触到靶向疗法,肺癌患者的谦逊与韧性更让他决定专注这一领域。2005年,他加入科罗拉多大学,带领胸腔肿瘤项目成为全国顶尖,40%的肺癌患者参与临床试验,远超全国平均水平。
他最骄傲的研究,是发现那些“近在眼前却被忽视”的现象。确诊后,他意识到自己正受益于自己推动的疗法,“这感觉挺酷的。”他的成就获多项殊荣,包括加州Addario肺癌基金会的Bonnie Addario讲席奖。2014年,Claremont大学授予他“杰出导师”奖,这是他最珍视的荣誉。“看到学生找到自己的成功,比再多一篇论文或奖项更让我满足,”他说。
即使身患癌症,Camidge仍致力于指导下一代。学生Alec Watson称赞他总能从独特角度提出深刻问题,影响临床实践。在诊所,他与患者的真诚连接也让Watson深受启发。确诊后,Camidge还为OncLive录制了播客《How This is Building Me》,采访癌症相关人士,却从未透露自己的病情。“有次采访临终关怀牧师,我的提问显然带着不一样的视角,”他笑着说。
2025年5月的论文中,他呼吁研究者摒弃“可接受”或“耐受”等模糊术语,客观描述副作用。“如果治疗让患者无法承受,那不是进步,”他说。这不仅是学术洞见,更是他作为患者的呐喊。确诊后,他曾对好友开玩笑:“也许癌症之神厌倦了我的进步,要报复我。”朋友却说:“不,你现在确诊是因为时机到了。你推动了进步,现在准备好承担这份重担。”
从专家到患者,Camidge的双重身份让他更深刻地理解生命。他选择公开病情,希望为患者和同行带来启发。他的故事,不仅是与癌症的抗争,更是关于如何在有限时间里活出意义的深刻诠释。